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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比落花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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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了。听人说,她不要我了。

爱比落花凉

我不相信。她那么爱我,怎么会不要我。我哭着去问父亲,可他一句话也不说,只轻轻地替我擦拭眼泪。我知道,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了。

只是没过几天,父亲也不见了。他们说他喝醉了酒,坠入澄湖里再也没有起来。

那一年,我才十二岁。

奶奶将我带离那个地方,辗转回到了她自小生活的小镇。她要我与母亲从此决裂,永不再见。也就是在那一年,姑姑也带着她的女儿来到这里与我们同住。我的新家,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丁香树,这让我常常会想起我以前的家来。以前的家,门外有父亲为母亲种下的丁香,在我的梦里常是飘来紫色的烟云。

我想我是美丽的。从奶奶和姑姑还有镇上的人看我时的神情就知道。或许是,我长得太象母亲了,以至于奶奶和姑姑总是不太愿意用正眼看我。我知道她们私底下说起母亲的时候,是用狐狸精三个字来形容她的。事实上我也是有些象父亲的。尤其是一个人在夜深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离世之前那几日的眼神。这眼神就藏在我的眼睛里,怎么也躲不掉。

是的。我遗传了父亲身上所具有的很多东西。我从小便爱读书,会背很多的古诗词,又从父亲学会了吹箫。平日里常常一个人写写涂涂,从中寻到了无法言说的乐趣。可我也遗传了母亲的天赋,喜爱昆曲。父亲常常将我疼爱的抱在他的膝上,与母亲说,我对文字、音乐和色彩有天赋的识别力。我想是的,如果父亲和母亲能够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我想我是能够很好的发挥我的这些天赋的。

只是父亲去世了。我再也见不到他。

母亲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我不再吹箫,怕奶奶和姑姑闻曲思人。那是父亲的箫声。我也不能够唱昆曲了——她们不愿在我身上见到任何母亲留下的痕迹。她们痛恨我的母亲,她们说戏子无情,不念旧恩。

我不能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因为,母亲,毕竟是母亲抛下了父亲,也抛下了我。对于母亲抛弃了我和父亲这个事实,对于父亲因母亲的离去而醉酒落湖身亡带给全家人的伤痛,我怎么也不能忘记。

不能。

可我却无法真正恨她。虽然我知道她跟着一位作家走了。母亲剧院里的阿姨们说,那作家是她自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我也知道,奶奶和姑姑其实是有些恨我的。特别是,我有一张长得象极了我的母亲的脸。这是她们所不愿见到的。

我孤僻了。不容许任何人接近。

我从不与镇上的孩子玩耍。但我习惯了将日常生活中的点滴用文字的方式,偷偷记入到我的日记本里。我努力读书。我用心于功课。我偷偷专注于我爱的书籍,我想知道,我真的是想知道,写作的人,会有一颗怎样的心灵。事实上,我不得不努力读书,不得不用心于功课。我不可能与其他的孩子一样,懵懂的去思考那些,那些本该与我少女的年龄所不相干的事情。我的世界里,没有那些早开的情愫之花,我不需要。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想早一点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小镇。

姑姑的女儿比我晚出生了一个半月,有一双巧手,会弹奏出灵动的钢琴音律,还会跳舞蹈。和所有城里的大多数孩子一样,在她小时,姑姑就将自己的业余时间全部用在了她的身上,不怕路途遥远,陪着她去艺术培训班学习,视她为掌上珍。虽然我的舞蹈功底是那样的好,可我却不屑于再去跳舞,我将之遗弃,因为那灵动轻柔的身姿是在母亲的教导下才有的。我要像母亲遗弃我那样的遗弃它。

相形之下,我的少年时光里,最时常陪着我的,或许就是放学之后那一路追随着我回家的夕照了。偶尔有时,我还会一个人,背着泛灰的书包,骑着已破旧的自行车,坐在镇外的荒草路边看夕阳坠落到远方,看天色悄无声息地灰暗下来,只看得我流泪,但我从不在人前哭,从不。

天色暗下来,月亮缓缓地挂在了天边上,我才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家。路上稀少的人影与骑着自行车的我错肩而过,天上投下的月影在小河的水波里轻漾着微痕,如同岁月静静地流过。

老远,我一定会看见奶奶或是姑姑在夜色里,站在院子门口的槐树下等着我回家。不争气的眼泪又会悄悄流下来,在夜晚的风中飘落。我会假装是有风将发丝吹入了眼睛,而不让她们看到我其实是在哭。我会在来到她们身边之前将眼泪擦掉,而对她们报以不经心的一笑。我会看到她们如释重负地轻舒一口气,而后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饿坏了吧?

内心里便会无端的惊慌怯懦起来。

令我惊怯的不是被漠视,而是被记挂的关怀。

18岁那年,我如愿以偿。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个家了。我考入了一所飘着樱花落的名牌大学。虽然看不到丁香树,不,我不需要丁香。我不要想起那些伤痛的过往,我也不读中文系,我刻意的鄙视写作之人,虽然我其实是那样的迷恋文字。我选择了读世界经济。很巧,姑姑的女儿亦考入了那里的一所艺术院校,圆了全家人的梦想。

我们就读的这座城市离家并不远,在长江边上,人们称之为江城。这是一座天赐淡雅香的城啊!这里有古琴台,有黄鹤楼,有东湖,有樱花,有梅园,还有好听的楚语汉韵之乡音。

母亲的家乡。

虽然不知道父亲与母亲为何从不曾带我来这里。但这是我喜欢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我想在这里或许会遇到母亲。

宿舍的房间朝北。从向北的房间照进来的日落夕阳,在窗下缓缓地流淌着熠熠的光亮。这般景象,还是让我想起了小镇上的家。

也会在很多时候想念起我和父亲母亲的家,还有院子里那一树树的丁香。父亲,白绸衫,长竹箫,幽幽地吹。母亲,柔粉旗袍灰紫的披肩,绢丝画扇,将《桃花扇》中的李香君唱得凄婉动人。丁香如紫烟轻笼在院中,微风徐来摇曳若诗,绕人心处,绵绵缠缠。

不得不承认,我爱丁香,亦爱樱花。因为母亲的家乡有很多樱花树。十二岁那年的春天,父亲也曾说过,要在来年,为我和母亲在院子里的水池边,种下一棵樱花树。只是未待来年春早时,母亲已将我们遗弃。

校园里有一条长长的樱花道,两旁满是樱花树,未到花开的季节,我已在心里期待着花开时的盛景了。虽然从未曾见过那美丽的樱花开放,可在我的梦中,那一树一树的樱花早已是盛开过千次复万次了。

但我知道,那樱花树下的温情与浪漫,不属于我。

大学的课余生活是不同于高中时期的,少了紧迫感,予人一种轻松的气氛。这样的氛围足以给每一个人提供一份延伸和施展才华的空间。

我常去学校里的图书馆看书,我知道我在低头看书的时候,常常有眼睛在偷偷地看我,也常常收到男生的各种方式的表白,只我从不为之所动。我拒绝。我有着与我的年龄所不相协调的冷漠。

我怕,我怕狐狸精这三个字会出现在我身上。母亲是我心头的阴影,化不开的结。

大二时,奶奶在我和妹妹的银行卡里各存入了一笔钱,让我们取出来给自己买电脑。想起在家时,我的孤僻自封、拒人于外,心里一阵失落。

有了电脑之后,我对于身外的世界有了更真切的认知。除了必要的学习,我还会在闲时去新浪的博客转悠,只我的身份是游客,我从不用我的博客名去别人那里发留言,也不对别人写的文章做任何的评论。我不欲与人交往。我的网名叫做亦瓷,因为父亲说“瓷至清蕴灵秀”,我记住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忘记。我在博客上未留下任何关于我是何人的直言片语,也不曾有相片示于人知。我喜欢这样的地方。我在这里只写散文诗或乱编故事,篇篇朦胧而隐晦。许是为了更加趋于隐晦,我开始写古诗词,却从不曾发在博客上,只写在我的日记本里。

我将不能与人而诉的心事也记在日记本上,细细密密。依然和从前一样。

来我博客的人渐渐增多了。也有一些人对我的博客添加了关注。我想他们是喜欢我的书写的,可以感动他们吧。其实,我在那里也不过只是写了二十几篇的文字而已。

一天早上,无意中登入博客,在个人中心里看到有二十多条未读评论。惊奇之余,我点开评论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原来是一个叫做竹风的人在夜里给我所有的博文都做了解评。从这人最初的留言到最后一个留言的时间来看,时长近七个小时之久,这让我惊讶不已。重要的是,这人的解评比别人多出了许多的理解。这人读懂了我。

第一次,我没有用游客的身份去别人的博客,许是惊讶让我忘记了我的习惯了吧。

这人确是多才。并且,是一个男子。

他文风多变,无论是哪一种体裁的文字,出自他手,便会写得精彩纷呈。尤其是我所喜爱的近体诗,填得最是好。我在他很久之前发过的一首七律之后,仿着他的韵律和文风填了一首,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的文字里留言,心里有些忐忑。鬼使神差的,我点击了他的图片相册。我看到了他的照片。只是看了一眼,这短促的一眼却令我眩惑,心头慌乱不已。

这并不仅仅是缘于他的英气,而是,眼神。

那眼神,在一瞬间让我想到了父亲。

我将他的相片偷偷复制在了我的文档里。我快速地退了出来。下线。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那种眩惑的感觉一直围绕着我,他的出现令我记忆中总也不能忘记的父亲的身影愈加鲜活起来。

夜深时,我仍旧是了无睡意,眼前总是浮现出他的眼神。我无法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更无法准确的说清他的文字所付予我的悸动,但这样的感觉却是直逼心灵的。我还是忍不住登上了博客,意外的看到了他回复给我的小纸条。这回复极是温厚而诚恳,虽然赞我诗写得好,意境空灵,惹人遐思,但还是委婉地为我指出了平仄韵律之间的“微瑕”,指点瑕疵时还很诚恳的加上了一句询问:你看如何?

我笑了。这一份回复将我的心,向他愈加的拉近了些。

许是他的温厚与儒雅象极了父亲,我不自觉的在他的博客里查看了他的资料:男,30岁,未婚,硕士学历,本市音乐学院讲师…… 。他的资料登记得十分完整,我知道了他原来是妹妹学校里的教师,比我大了11岁,但我似乎并不曾觉出我与他之间隔了11岁的差距,反倒是觉得更加亲近。

自此之后,我开始在他的文章后贴诗,他则每首必回。但他并不是给每一个在他那里贴诗的人写回复的,唯有我。有时,他还会给我发来小纸条,说我的诗文婉约清丽,只总是言辞隐晦。可是,他真的就是那个能够读懂我的人啊,他的回复总是多了那么多的理解,超出别人许多。

渐渐的我有一些慌怯,那些个看到奶奶和姑姑立在夜里的槐树下等我回家的感觉又上心来。我是有一点点喜欢他了么?我问自己。

不是,我摇头。是的,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我是一个不祥之人。喜欢这两个字,应是与我无缘的。

那么,放么?我问自己。

不,不放。我也这样回答自己,网上才有一段安全的距离。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一个身在暗处的人,见不得光景,与他亦无真实的接触,只是在诗里。这样,很安全。

冬天来了。这里的冬天和家里一样,阴冷阴冷的。冷得亦如我的心一般。

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他发来的又一个小纸条:亦瓷,想同你探讨一下你刚才在我的文章之后发过的那一首诗。你有QQ么?加我做好友,可以么?他还贴上了他的QQ号。

我有些犹疑。是的。这样久的时间里,我与他只有诗,再无其它。

虽然我曾无意中从不知情的妹妹那里知道了他在学校里的一些事,但我并不曾在她那里透露出我与他在网上有过交往。因为妹妹爱好诗词,她是博客里的活跃者,常在各个博客间走动留言,她那里已是人满为患。我也曾无数次看到过妹妹在他文章之后跟出的留言。妹妹说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好老师。

但她并不知道亦瓷就是我。

我犹豫着,持疑着,也反复着。最后,我还是用那句“网上才有一段安全的距离”的话来鼓励自己。于是,夜很深的时候,我加了他的QQ。

原来他在,或许是一直在等我。刚刚加上Q,便见了他送上的一个笑容和问候。这笑容和问候,令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忘记了现在是冬天。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QQ里聊天的次数不断增多,几乎是天天要在那里说话。不会总是诗词,也不会总是散文与故事。有时他会问我一些个人履历,看似不经意的提问,而我并不作答。他亦不再追问。母亲丢下父亲与我这个事实,是我心里永远的伤痛。不欲骗他,也不想他知道,便只有不答。也不问他,倒不是因为对他不好奇,只是他的情况,我大致是知道的。

这样看似散漫地讲着,每一句话都觉得似乎是可有可无,淡淡的,捉摸不透。只每一个敲击在指尖上的字,却又都随着时日,一天接一天,让心灵为之靠近而意味深长。我能感觉得到他对于我的欣赏、好奇乃至猜疑的种种,如同我对他一样。我们之间这种接近于默契的气息,就这样淡淡的弥散在各自的心里。

我将从他那里复制而来的相片,送去相馆里洗印成布纹纸照片,夹在了我的日记本里,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在夜深时候一个人悄悄的看着他了。虽然从寝室的窗户看不到天上的月亮,可他就是我的月亮。我常常对着他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唤着他,竹风,我的竹风。

这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樱花开了。一树一树,我们的谈话内容里也多出了一个话题,樱花。似乎,丁香在我的心里已是一个远去的背影,只存在于梦里。

此后,他在博客里常常会写到樱花,对于樱花充满了赞美和溢爱之词。我知道,因我喜欢樱花,他亦如此。久了,他也晓得了我喜欢昆曲,喜欢长箫。他问我从事的可是艺术行业,我报之以沉默,许久未在屏幕上打出一个字。可我实在不忍心对他隐瞒下去,于是我告诉了他,我也在他的这座城市,我读大学二年级,学的是经济。但是始终没有向他说出我的父母已不在身边的事。他在屏幕那头说,真没想到我这么年轻,他觉得他配不上我了。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在屏幕那边的欣喜,因为我终于肯向他,说我的事了。

只他为什么,要说他配不上我呢?他也爱我么?想到“也爱”两个字,我的心忽地一下象是沉入了江底。我努力地摇了一下头,不,我不爱任何人,不爱。

我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一直。一直。

夜里,听着淅淅的雨声入睡,我又梦见了丁香如紫雾般缭绕在院子里,我梦见了母亲,她在唱《牡丹亭》,依依哝哝唱出的不知是哪一折。只不见了父亲。这梦境令我不安。

妹妹在QQ上给我发来消息:姐,来看看我吧,我想你了。你来给我唱《牡丹亭》吧,今天听同学提起汤显祖,让我想起来差不多有六、七年没听你唱过了,好想听啊。

我想拒绝她。但这却让我想起了昨晚的梦境,无法说出这梦境与妹妹让我唱《牡丹亭》有何联系。想着是周六,正好没有自习,我答应了她。空中飘着冷雨。樱花也依旧在冷雨中寂落地飘扬着或粉或白的花瓣,美得目眩心惊。是春声渐薄的时候了。

我在天黑之时来到了妹妹就读的学校。在没有认识竹风之前曾来过这里几次。说不清对这所学校的感觉,只知道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雨却依然未停歇。

心内那种忐忑的感觉,如同一只小鹿,又在心房间跳动起来。是的,这是竹风所在的学校,千万不要在这里遇到他。可是,又觉得想遇上。就算是遇上了,也只是我认得他,他认不出我,我躲在暗里哪。我还真的是想看看,竹风从照片里走出来的样子。我就在这种反复的假想中接到了妹妹打来的电话,让我在学校附近的面包坊给她买个汉堡,她饿了。

越下越大。校园的路灯将密密的雨丝斜织成一片片朦胧而又流动的光雾。好冷啊,我将黑色的围巾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风太大,我不得不将雨伞压得更低,加快脚步返身朝校外的面包坊走去。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了竹风的眼神。不禁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今晚回家后一定很晚了,怕是不能和他说话了吧?这样想着,不觉间就来到了面包坊。这样的雨夜,面包坊里的生意极清淡,几乎没有顾客光临。我点了妹妹爱吃的汉堡,结了账正待转身出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对店员说,小姐,请拿一个汉堡。

对不起先生,没有了,最后一个让这位小姐买去了。

我知道店员说的人是我,于是,我转头朝身边的男人看去。他也正转头看我。

是他。

我的竹风。这匆匆而短促的对视令我眩惑到无法呼吸,他比照片中的人还要颀长而有英气,依然是那样的眼神,我在梦里梦见过无数次的——父亲的眼神。

他的眼神。

父亲的眼神。

忘了我是如何走出面包坊的,只知道我的心跳得很快,我还清楚的记得他望向我时,那眼中微微闪过的一道惊讶的神情。为什么要惊讶,是我的样子很难看么?一定是的,我怎么可以让他看到我被雨水淋得湿湿的样子?我懊悔不已。更加让我懊悔的是,晚上,他会不会没有吃晚饭?我竟然不知道将汉堡退给店员,让他可以买到。

我不曾想到我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我,竟,心痛。

妹妹寝室的窗外有棵樱花树,只树上的樱花已是稀寥无几,枝上已没有了嫣然的美丽。想来是连日的雨敲落了花儿的梦境了吧。不觉有些感伤起来。许久没唱,开口时我竟唱了一个破音,我在妹妹一边吃着汉堡一边发出的无心而快乐的笑声中重新调整了状态,看着窗外一地的落花,我渐入了佳境,竟从《游园》中的「步步娇」唱到了「皂罗袍」,歌唱与舞蹈的身段竟然还能被我结合得巧妙而谐和,是与年少时母亲的教导有关么?是和我在梦中经常梦到母亲有联系么?想到这里,让我意外不已,我停了下来,无法再继续。妹妹给予了我热烈的掌声,只这掌声不象是妹妹一个人的。

我寻着另一个人的掌声向门口看去时,竟又看到了他,竹风。

妹妹很快地向他扑了过去,抢过她手里的东西说,对不起啊老师,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不过,我快要饿死了都。妹妹微睨着双眼望向他时,一脸的明媚,眼波里都流转着滴水的温柔。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一片空白。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父亲的,眼神。

这是我姐,我舅舅的女儿。妹妹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提着从他手里拿过来的东西,原来是一个汉堡包。这么说来,他刚才是去给妹妹买吃的了,他现在才来,可是因为去别的店里给妹妹买这个?

一个念头瞬那间在我心里一闪而过。

我想我的面部表情一定是有些矜持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突然间,我想回家。

我只说天太晚了,我得回学校了。也不理会妹妹在我身后一直说明天星期天哪,不回了,就睡我这儿吧,寝室里的同学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害怕,陪我吧。

走时,我忘记了带上伞,在冲出宿舍楼的一瞬那,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我漫无方向地跑着,妹妹追了出来,在身后的那一片雨里急声唤我的名字,跑到我面前递给我伞说,姐,雨太大了,看你,都打湿了。我无言以对,只指了指她住的宿舍楼。

妹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姐,他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的那个钢琴老师。我…… 。

站在雨里听着她说话,我听到了雨雾急急落下的声音。若我此时可以有泪的话,我已,泣不成声。

回到寝室,悄悄登上QQ,没想到,他在。我的号上除了妹妹就只有他了。他很快地给我发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我竟欣喜得差点落泪

我今天看到一个女孩子,那一瞬间,我竟然期望她是你。他发来了一行字,我细细的读着,以为那不是真的。

接下来,他又说,但那女孩分明是不认识我的。你看过我的照片,如果是你,你一定会认出我来。可想那人不是你了。

我无法说出一个字,我沉默着。

但是让我惊奇的是,那女孩竟然可以将昆曲「皂罗袍」唱得那么好,现在能唱昆曲的女孩子真是太少了。听她唱着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你。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看到妹妹的QQ在我的泪眼中闪动,她说,姐,你还没告诉我哪,你对他印象怎样?

我对她打下了两个字,很好。

我看到妹妹发过来一个害羞的笑脸,我竟然在心里想,谁这么有趣呢,可以发明这个?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发明一个心裂欲碎的表情?

他在那头又发过来一行字,亦瓷,我们见见面好么?

我无言以对,我已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说,我其实就是那个女孩。

父亲。母亲。他们在一瞬间一起涌向我,时而对着我笑,时而对着我投来担忧的目光。我摇摇头,我知道,那只是幻觉。

竹风的QQ一直在闪动,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可我已没有勇气去看了。心里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但,我却不能。

这,如何才能让你知道。

窗外的雨,一直下,一直下。细细密密,一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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