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悲伤，途经流离的虚妄
顶楼，一个可以承载着过多秘密的地方。因为它很空，很静，免于外界的打扰。
时间定格在了高三，画面中始终穿插着三个孩子，他们相互之间爱与被爱着，同时又伤害与被伤害着，直至最后，一个孩子在顶楼留下了一句“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一个孩子在顶楼留下了一句“很痛吧，我知道，因为我也曾体会过”，一个孩子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她的泪。这个秘密才算是回到了它完整的归属。
文/隰" 小肆
一。米可。
全市统考的成绩下来了，身为优等生的米可这次竟然意外的跌出了全校的前五十名，看着榜单上自己的排名，米可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她这次回到家中父母将会以什么样的脸色来质问自己，于是在将自己的成绩记录下来后，米可便从拥挤的人群中退了出来。在错落的人群中，米可始终低着头，倔强的长发将原本清秀的脸庞遮住，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的哭泣。穿过冗长的走廊，刺耳的笑声渐渐的消失在了耳际，而米可此时也安静的如下弦时分的月光。明亮，冰冷。
她想去一个地方，一个自己常去但别人很少去的地方------顶楼，一个承载着自己过多秘密的地方。
站在顶楼的东北角，米可看着远处渐渐消逝的夕阳及一片因躲闪不及而被染红的残云，恍如此刻自己淌血的心口，在不经意间被命运仲伤，只留下了一片腥红。幻想。渴望。如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一样，米可也在幻想着属于自己的纯白爱恋，渴望着一双比自己大出许多的手总能在自己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将自己拉起，每次放学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他’在校门口等着自己，给自己讲最肉麻的情话，给自己买最爱吃的甜点……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迟，想的太早，跟繁重的课业，即将到来的高考，父母的期望比起，却又显得是那么不切实际。
米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封紫色的信笺（署名洛晨）可她连看都不看就将信给丢了出去，看着在半空中随风摇摆的信笺，米可放声大喊到“米可，你给我听好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一心一意的去学习，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学习上，不要让自己后悔。”
声音回荡在空中，回荡在米可的心中，回荡在米可的脑海中，同时也回荡在另一个人的耳中。
二。洛晨。
一米阳光刺破了压抑的阴霾，穿过贴有窗纸的玻璃窗散落到了教室里。而米可也在新一轮的周考后迎来了自己的新同桌。一个转班生，常穿着纯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总爱将自己弄得一尘不染，在阳光的映射下活脱一个从童话书中走出的王子。可就是这样的男子，米可与他之间仅有的交流也只不过是句‘你好’。
晚自习放学，米可是最后一个从停车棚里走出的人。在寂静的夜路上，米可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无限制的拉长，直至消失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没有尽头的沉沦。在拐角处，米可在释然的呼出了一口气后，准备骑上车子往家赶，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米可“是米可吗?等一下！”
顺着声音望去，米可发现在自己身后五六米的地方正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向自己跑来。当那个女子跑到自己身边时，米可疑惑的问到：“你是？我们认识吗?”
“我们不认识，可……”话还没有说完，那女子的巴掌就已经狠狠的打在了米可的脸上。在寂静的夜里，那巴掌声是那么的响亮，米可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嘴角处就已经应声流淌出了腥红的血液。
“贱 人，让你勾引洛晨。”说罢，那女子就又举起了手，准备再次向米可扇去。
贱 人。勾引。这样的字眼恐怕让米可穷尽一生的去大胆想象也不会想到这些词会用到自己的身上。陌生女子的巴掌，陌生男子的姓名，一切都来得过于突然，还未等理顺，米可就这样成为了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小三。看着那女子再次扇过来的巴掌，米可没有选择躲闪，因为刚才从嘴角处流出的鲜血突然让自己有了种噬血的感觉。甘甜，难忘。
“你闹够了没有，诺雅。”当那女子的巴掌就又要狠狠的打下去时，一个男子突然从黑暗里跑了出来，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
“呵呵，我闹够没？洛晨，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把我玩够了没！”女子挣脱男子的束缚，又再次蓄力准备向米可打去。
“啪。”比刚才更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了这寂静的夜空下，只是这次的打与被打者换作了那男子和那女子。女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眼角的泪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原本自己想用这种粗暴的方法来扞卫住自己在男友身边的位置，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男友竟是这么的绝诀。
“洛晨，你有种，你的这一巴掌我记住了。”
看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那女子，米可突然感觉自己一直渴望的爱恋竟然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情------一段缠绵不休的爱恋可以在一句话中开始，也可以在一句话中结束，可以在瞬间让你感觉拥有了全世界，也可以瞬间让你感受到海市蜃楼后的荒芜。一个巴掌或许它的力量不管多大，都无法打出一个笑容，但一个巴掌的力量却又不管多小，也能将一份坚韧的感情打得支离破碎。
“对不起，米可，你没有事吧。”
“没事，你还是去看看那个女子吧，洛晨，她好象很伤心。”米可在灯光下认出了这个男子，自己的新同桌。可悲剧的是同桌了这个久竟然是在这种氛围中知道了他的名字。
“她啊，不用去管她，一个贱 人。”
听着洛晨冰冷的语气，看着洛晨冰冷的面容，米可渐渐的迷失了自己对爱情的定义。从两个不同人口中说出的贱 人，让米可认识到了爱情的卑微，一份走到尽头的爱情，在最后竟成为了两个贱字的嘲讽。
三。染指。
自从米可那晚被打后，洛晨每晚都会自觉的等在学校的门口，然后护送米可回家。虽然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两个人每晚并排走在寂静的夜路上却要比寂静的夜还要安静上许多。两个人都不说话，都在刻意的保持着一个距离，在这个距离上守着空出的相思，真挚的等待。
时间让米可养成了习惯，每晚都会有一个‘他’在学校门口等着自己，不用担心有多晚，不用担心他会放自己鸽子。这晚，米可如旧最后一个从车棚里推车出来，可到了门口却意外的发现，如固有风景线一般的洛晨竟然没有出现，只有他的车子横躺在街上。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米可，洛晨一定是出事了。
在学校附近的街道里来回寻找了几次后，米可终于在一片荒置的空地上发现了洛晨。“你还好吧，洛晨。怎么会这样，谁打的你啊！”看着嘴里还在淌血的洛晨，米可赶紧掏出纸巾帮他擦拭。
“我没事，米可，我们走吧！”洛晨不想让米可过多的担心里，就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等一下，洛晨，你的包别忘了。”细心的米可拾起洛晨的背包塞进了洛晨的怀里，可就在塞给洛晨的同时，一封封紫色的信笺从背包里滑了出来，看着落在地上的信，米可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信“这些信都是被我丢掉的，怎么会在你这里，难道……”米可不敢把自己的话说完，因为她已经预感到了发展，她害怕。
“你不是最喜欢紫色的吗，米可？”洛晨将信一封封的拾起。
“可是……这。”
“每次看到你在顶楼将我给你的信丢下去的时候，我并不心痛，因为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才会这样做，一直默默的守在你的身边。只是没有想到，今天这个秘密竟然被你看到了。”
“对不起，洛晨。”米可红着脸，小声的说到。
“不用说对不起，米可，我理解你，我会等你的。”
洛晨的话突然让米可有种被错爱的感觉。一句等你，多少次曾在米可的梦中被提起，属于自己的王子，属于自己的爱恋，今晚竟然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那，诺雅怎么办，你不是还有诺雅吗?我们还是做朋友吧。”突然想起的诺雅让米可在爱情到来时选择了却步。
“放心吧，米可。我今晚已经和诺雅做了了断，她以后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你还是再好好的考虑下吧，洛晨。我觉得诺雅还是挺爱你的。”
“爱我？”洛晨轻蔑的笑了笑“如果真的爱我当初就不会像扔垃圾一样把我给扔到一边，如今她被甩了，又来找我……”
在微弱的灯光下，米可还是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当洛晨提到诺雅时，眼角处还泛有弱弱的泪光。“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洛晨。”
“米可，让我做你男友好吗?”
在沉寂了一会后，米可还是说出了她不想说出的话“还是朋友吧。”
四。流离。
高三的后半学期总是充斥在枯燥和考试中，而米可和洛晨也是每天将自己埋藏在书海题海中，除了每天的一起上下学，他们两个也还会偶尔的一起去吃个饭。
这天跑完操回来的米可，一个人安静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身体内所有的血液，骨肉都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被抽离出自己的身体，无法阻止，无法抗拒，巨烈的疼痛感已经让米可失去了最基本的知觉，虽然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血液正一点一滴的从自己的下身流出，可就是没有一点办法去阻止，甚至是连一声最本能的呼救都没有办法喊出。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米可，洛晨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双眼所看到的就是真实，他无法想象前几分钟里还在操场上有说说笑的米可此时竟会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来的过于突然，突然到了都无法用时间的长短去衡量出它的倾塌。
在急救室的门口，洛晨和米可的父母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可急救室门口那高挂的红灯却始终是没有要熄灭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洛晨也越来越坐不住了，不断的起身走到急救室的门口，想要借助门口处的缝隙窥探到急救室里的情况，哪怕是洛晨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场徒劳。终于，在洛晨又准备起身向急救室的门口走去时，急救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随后，医生和护士们也都走了出来。
“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啊，她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成那个样子啊！”米可的父母一见到医生走出，就围了过去。
“哦，你女儿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流产导致的失血过多，引起的暂时性休克罢了。”
流产，多么让人敏感的词汇，就这样十分平常的从医生的口中说了出来，可是他却不知道，在他履行自己的职责，告知病人家属病人的情况时，已经在瞬间摧毁了一对父母对自己子女所独有的信心，米可的父母都不敢相信医生的所说，因为他们对米可一直都很有信心，一直都认为她是个好女儿，可是，医生的话又不得不信，同时，成人世界里所固有的面子因素又让他们羞愧，难以启齿再问下去。
而洛晨，当他听到流产一词从医生的口中说出来时，反应同米可的父母一样，一样的吃惊，一样的不敢相信，或许，对于流产，在米可和洛晨这样的同龄人当中，早已不再是多么令人意外的事情，甚至是在某些个无聊的时候还会把某些个女生流产的事情拿出来谈笑一下，可就是这样，洛晨也无法相信米可会流产的事实，因为在洛晨的眼里，米可就是一个为了学习把自己伪装起来的女孩，在平时的不爱言笑，不爱交朋友的面具下躲藏着一个花季少女所共有的顽皮，爱玩。
当米可睁开双眼时，自己的父母都已经围在了自己的身旁，而洛晨则是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自己。可是，仅管自己的父母距离自己是这么的近，可米可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温暖，板着脸的母亲先开了口“说吧，那孩子是谁的！”自己母亲的话冰冷到了极点，米可知道，她自己的秘密已经被父母知道了。“别不说话，既然事情都已经做了，还怕什么，孩子是谁的。”米可的父亲也加入到了这场拷问中……
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米可，洛晨很想去解救她，可是他一个外人在人家一家三口的配置中却又是那么的多余，就是在这个时候，护士小姐拿着米可的药走了进来，看到护士的进来，洛晨马上前去接过了护士手里的药，并走到米可的床前说到：“叔叔，阿姨，米可该吃药了，给，这是米可的药。”
当洛晨走过来的时候，米可终于抬起了头，眼里尽是说不出的酸楚。也就是这个细微的细节，却被米可的母亲看到了，于是便马上起身将洛晨拽住“是不是你的，我女儿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说。”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洛晨完全没有准备，只能本能的解释到：“不是，不是，阿姨，那孩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你可以问问米可，看她怎么说。”原本问心无愧的洛晨十分坦然的等待着米可的答案，可是，在下一秒的时间里，米可给出的答案却瞬间将他推向了万丈深渊，伴随着米可点头的瞬间，米可母亲的巴掌也狠狠的打在了洛晨的脸上“你这个混蛋，你还我女儿的清白，走，跟我去见你们的校长去，走。”
被米可父母拽着的洛晨，目光一直停滞在米可的身上，或许，他是一直在问，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点头，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米可的点头之后，她母亲的巴掌之前，沦为了一出充满讽刺意味的默剧，而剧中的结局是米可独自一个人在病房里埋头哭泣。
凌晨时分，洛晨收到了米可的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因为米可知道，此时就算用再多的话，再美的词都无法抹平洛晨心中的痛。而洛晨在看到这条短信后，傻傻的笑了下，然后就将自己的手机卡从手机中取了出来，隔着窗户扔到了窗外，谁知道洛晨刚才的那一笑里夹杂着多少的自嘲，多少的怨恨，只是这一切都随着丢出的手机卡，沦为了被遗弃的回忆。
当米可出院后，再在学校见到洛晨时，洛晨却像陌路人一样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五。途经。
五月份的末尾，那些花儿的季节，一个属于毕业生的季节，因为再过几天后，伴随着一场高考的结束，那些曾经的挚友，那些曾经的玩伴都要各自奔赴自己的天涯。这天，阳光格外的明媚，而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们也都齐聚在了教学楼前，精心的准备着各自的分手礼，一句句真情的不舍，一个个至诚的拥抱，都在相机的记录下，成为了一个个不变的永恒。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顶楼传出的一声尖叫，却又将全部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当大家都慌忙赶到顶楼时，却发现只有米可一个人坐在地上失声的痛哭着。
时光倒流。
当大家都在忙着跟各自的好友互相告别时，米可却一个人来到了顶楼，当米可出现在顶楼时，顶楼上的另外一个人也出现了，似乎是和米可事先约好的。当看到另一个人出现时，米可忍不住的问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分手。”
而那个人在听到米可的质问时却是显得很不在意“没有理由，分手是不需要理由的，可能是倦了吧。”
面对如此的回答，米可倔强的泪水也无法再强装坚强的流了出来“没有理由，倦了，这就是你所给我的答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流产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伤害了洛晨。”米可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
“知道啊，这些我都知道，可这又有怎样，别傻了米可，我们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们的年龄差这么多，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很感谢你为了我的工作没有说出孩子是我的，所以在这我祝福你将来生活过得幸福。”
“你……”看着对面那男的冷漠表情，米可已经彻底醒悟了。
“对了，米可，我下个月就会离开这个学校去别的地方教学，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啊。”那男的丢下了这句话后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看着那男的渐渐消失的背影，米可彻底绝望了，这就是曾经说过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少阻拦都会陪着自己走下去的男人，这就是曾经自己一度迷恋到无法自拔的成熟男人，可此刻，他却是这么的无情，这么的决绝，米可后悔的泪充斥着她的双眼，她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洛晨，她后悔自己当初的无知，渐渐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迷离之际，她仿佛看到了洛晨就站在顶楼的边缘向自己挥手，于是，一步，两步，三步……的开始向顶楼的边缘走去。
就在米可再多踏出一步，她就会从顶楼跌下去的时候，洛晨突然出现，拉住了米可。看着身旁的洛晨，米可不敢相信的问到：“洛晨，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原来那孩子是数学老师的啊。”洛晨冰冷的语气瞬间又将米可推离到千里之外。
“刚才你也在这里啊，你都听到了？”米可低着头，不敢正视洛晨。
“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重新来这里感受下曾经的美好，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好了，米可，以后好好的照顾自己吧。”洛晨也在丢下了一句后选择了在楼道里消失，只是他的这句话，却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让人心死。
“怎么样，很痛吧米可。我知道，因为这痛我也曾体会过。”诺雅如胜利者一般的从楼后面走出，作为这场青春纪的最后见证者，诺雅本想在米可面前放肆的笑以向米可嘲弄她的卑微，可是，诺雅笑着笑着，却在不经意间流出了泪，泪花随风散落在了顶楼的空中，也滴落在了一场悲伤逆流成河的青春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