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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正值春江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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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的诗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耐人寻味,且富有哲理。改革开放初期,尽管形势仍是乍寒乍暖,但中国的农民犹如“春江之鸭”,最先感受到春的来临。

那年月,正值春江水暖

穿越记忆的隧道,还依稀记得,农村土地承包是从1978年开始的,当时过惯了生产队生活的农民心里装着参半的喜与忧。但从那以后,地里的庄稼不知从何时起一下子郁郁葱葱起来,人们的生活明显改善了,终于不用为吃穿犯愁了。1982年,是我上高中的第二年。说是高中,不过是全县各公社普及高中,由本公社社办初中改为高中罢了,任课教师还是教初中的老师。一些条件好的同学还可以隔三叉五地吃上白馒头,身上穿的衣服也好看了。记得当时我和同村的同学柱子就能穿上雪白的的确良上衣,村里绝大多数人能够常吃细粮了。

但是,当时我们的父辈,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认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一次运动,几清几反了,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反对资本主义复辟了等等。大多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所以,直到这一年,生产队里的一些生产资料还在保留着。如大胶皮车、饲养处、水泵、机器等等。生产队里的牲口是陆续卖掉的,当时柱子的父亲是生产队的会计,每每卖掉一匹马或一头牛,回来就难受上好半天,蹲在灶间抽闷烟!然后拨拉一阵子算盘子,算出队里一人该分几块几毛几分钱。

1982年7月下旬的一天,生产队长召集生产队全体社员开会,因为一直没有生产队办公室,原来大多在饲养处开会,但近几年饲养处失修,早已破烂不堪,便到柱子的堂哥家里开会,商量浇地的事情。因为好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地里旱的不行,村头的水湾里也裂着很宽的璺,畦上的蔬菜也耷拉着头。

其实,一个生产队也就是二十几户人家,大多是本族几伏(代)远近的人们,但由于血缘的关系,近一点的和远一点的相比,在维护宗族团体利益上的表现是相当不同的,而且都习以为常了,比如,两人因一事吵起来,血缘关系近的人就搭帮腔;如果动手打起仗来了,就打帮手或拉偏仗,而且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到一个人家里开会,就是坐满一大炕,也有在炕下面坐着的、蹲着的,挤不开就在外屋里。外来的人可能看不出,其实这坐的位置也是颇有讲究的,一般说来,年长而受人尊敬的人、有点头脸的人和大列列不太在乎事儿的和早到的人,都坐在炕上,其中比较尊贵的人坐炕头上。其余的人就找个地方随便坐了。这种等级观念,在农村更是深到骨子里去。当时抽旱烟的人多,整个屋里烟雾腾腾的!

开会的时候,大多是听的多,说话的少,尤其是人们对某个事儿有意见的时候。今天就是这种局面,因为几个月以前浇过地,都认为队长的儿子敛了大伙的钱,用队里的灌溉设备给大伙浇了地,不公布收支帐目,常年点着柴油灯和柴油炉子,让社员们肚子里憋着一股气!今天又提浇地的事,人们就愈加感到气不顺!但队长亲兄弟三个,下面有九条小伙子,硬气!谁也不敢惹,否则就拳脚相加!

队长一提浇地的事,沉默,有意见时一般是这样的。大约有几分钟的功夫,坐在炕下面的六十多岁的一个大伯说话了。为什么他说话?因为他身体一直有病,家里穷得叮当响,别人没有敢动他的。有时,别人和他一吵,他反倒想动手打人家。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找一个送丧的人还找不着呢!”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上次浇地剩了多少钱?都上哪里去咧?”队长说:“俺忘咧!”队长他大哥说:“俺也忘咧!”此时,柱子的父亲心里很坦然,因为这种一收一支“专款专用”的钱是不入生产队“大帐”的,也因为有人巴不得这样弄点好处,压根就不想入帐。

人们对以前浇地的事有意见,往往不会直接说。这时,一个毛头小伙儿说话啦:“干脆,把队里的东西核个价,分了或者卖了算了!”因为他哥在乡里当临干,也算是外面有人,所以才敢如此无忌!

这下可惹恼了队长,他从炕上猛地下来,歪着脖子瞪着眼,大声说:“要是这样的话,哼哼!我可说到前头,以前咱队里欠人家多少钱,我可没记,也没报帐,要是让我想,我还不知想上多少天,才能想起来,我这样想可以,可队里得每天给我五块钱!嘿嘿,兴许队里卖东西的钱还不够还帐的呢!别他娘的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接着又说:“队里的东西卖了也行,那个黑色骡子我一直用着挺顺手,也就是值300块钱(后来经人们议论得知,这头骡子能值600元),没有要的我要啦!要是我烦了就把它的蹄子铲断筋!”说话中间就没有停顿过,没有给别人要与不要思考说话的机会。然后又说到浇地用的机器,说也就是值300块钱,说让他大哥留下。这时,人们忍无可忍了,先是小声嘟囔,后来的声音越说越大,有人起哄了。

队长他大哥嗓门更大:“机器现在就在我家里,不用说300块钱,就是1000块钱我也不卖它啦,谁也抬不了去!要是别人自己买台新的机器来,浇地的时候,踩在我地里一个脚印都不行!”……于是乎,全体社员不欢而散!

后来,在村大队以及公社派驻管理区干部的参与下,生产队的集体财产一部分作价给社员留下了,一部分到集市上卖了,所得款项平均分给了社员们。

……时间不觉走过20年以后,那伙老前辈们慢慢地变老了。有一次,当时的生产队队长指着孙子用的电脑说:“这玩意儿,比当年的柴油机好多咧,不知是多少马力的!”惹得在场的人善意的大笑……他们凑到一起说起当年在生产队会议上争执的情形,禁不住“呵呵”地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落后咧,落后咧!”看着儿孙们用着现代化的机械,开办着红红火火的企业,一起住着宽敞明亮的住房,相互之间平等相待,民主议事,尊老爱幼,心里就甭提多高兴了!

到现在,改革开放30多年了,那些老前辈们大多成了作古的人。柱子的父亲、母亲也都七十多岁了,还经常唠叨当年生产队里的那些事儿,只不过大多成了笑谈!老人在心里今昔对比着,幸福的感觉,却总在脸上洋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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