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高级美，需要时间来沉淀

01

“我对那些卖弄风情的女人丝毫不感‘性趣’。相反的，一位专心踏踩缝纫机的女性背影，或是聚精会神缝衣服时的侧影都会让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欲。我极其渴望去尊重，去帮那些在社会上立足，为生计打拼的女性。”

——山本耀司

这个总说真话的酷酷的老头子，这几年越来越红。

很多人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的作品，于是单凭他说过的几句话就爱上了他。艺术和哲学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在表达，只要表达到人们的心里，他们才不管那人是说话的，写字的，还是做衣服的。对于他的粉丝们而言，他不仅仅是个设计大师，还是个KOL（精神意见领袖）。

他常常语出惊人，却又令人深思。

日本的年轻姑娘有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那些16岁到22岁左右的小姑娘，从高二、高三开始就已是一副“娼妓”面孔了。那种女孩，我不觉得她们是‘女人’，是愚蠢的小女孩。她们被宠坏了，觉得年轻就了不起，年轻就最伟大。我又年轻又貌美，你一定想约吧？她们脸上就这么写着。

“还有什么比穿戴得规规矩矩更让人厌烦?”

02

在很多人看来山本是个怪人，他反对了一切现有的完美，和传统对于时尚的定义。

这大抵与他有一位典型的旧时代母亲有关系。

母亲，平底鞋，黑色衣衫，永远在裁缝店里劳作着，区别于那些花枝招展的艺妓们。一九四五年，那个敏感的年代，他看着“母亲每天穿着丧服般的衣裙”，却面容宁静，踏实生活。总是在忙碌，他总是见到母亲的背影。很多年后，他的设计近乎痴狂于专注背面，甚至发展成一种背面的哲学。

“我喜欢背面，一个人的背面其实比他的正面更加重要，或者说一个好看的背影就是一个漂亮的正面——当人们从背后看见你弯腰弓背的站姿和皱巴巴的衣服时，没有人会对你的正脸感兴趣，所以你必须精心呵护你的背部形象，因为那才是你的精神所在。”

从此在他心中，一个女人从不必用身体阿谀，不必用言语讨好，用天生的女性特质谄媚于生活——内敛地做好手中的事。她们对于生活采用的态度是默然掘井，而不是喧闹着扩张。她们总是留给人们寂静的背影，她不必回头去谄笑，去勾搭，去索取。

她只是她自己。这样的女人，才称得上有灵魂。

山本耀司以男装见长，但他的女装中更能阐述一种关于灵魂的态度。

所以他做的女装我也很爱——也许暂时并不适合我。

是，我说的是暂时。

有些高级美，需要时间来沉淀。

03

想起那姑娘夜半发朋友圈：半夜收拾衣柜，被自己的贪婪羞愧了一脸。去年冲动买下来一次也没有穿过就已经过时的；穿一次就已经厌倦的；以前不买会死但现在怎么看怎么讨厌的。

她这样形容自己：这位女士，你孜孜不倦，热情如风，掏空又填满，永远只看向光明前方，却不知有些细枝末节，你还没有体验过。

我打趣她：我好像体验过。

今年定制了一件丝质白衬衣，阳光美好的下午，一位nice的绅士将卷尺温柔绕向我的手腕和脚踝，精心纪录这皮囊分寸——半个月之后我得到了一件梦想中的白衬衣。解决了我因为个子小而总是袖长的麻烦。穿上那件衣服，我每天都很愉悦，因为那就是我，它不张扬，不起眼，但是，那就是我的衣服。这就是我。

我今年就买了这一件白衬衣。

这是我的尺寸。我的尺寸，传达我自律的态度，不放纵，也不必迎合。

如山本所说：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懒洋洋的自由，我向往的自由是通过勤奋和努力实现的更广阔的人生，那样的自由才是珍贵的、有价值的；我相信一万小时定律，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灵感和坐等的成就。

我相信，时光过后，有态度，有自律的女人，才能杀掉那些司空见惯，约定俗成。

一袭黑袍耀眼，策马红尘向前。

04

所以我很期盼着有一天，能穿上一件Yohji Yamamoto的衣衫，并戴上我喜欢的饰品，阐述我的态度，将它穿得好看。我会等着这一天，意味着，我也许，又改变了。

为什么，现在不行。 因为我还紧张。

紧张的女人，是穿不了山本耀司的。万千女人，小一寸的腰身，几公分的鞋跟，都代表她们对身份的焦虑，想要攫获别人的肯定。

可又是否知道，身份这个东西，由谁界定。

“生活对于那些漂亮的人来说肯定更容易些，在时尚界，你很容易用容貌一夜暴富，可是，这种漂亮与终极的美或者性感，毫无关系。”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讨厌紧身裙。我们想要释放。去穿他的设计吧，反对小一号，力求让人的身体和面料之间，有空气流动，有呼吸，有一种“间”。亲密有间。才有了发挥的余地。这不仅仅是服饰，设计，而是生活与智慧。

总有一天，我们都不会再爱讨好谁。荷叶边，蓬蓬裙，统统滚一边。把黑夜和白昼大刀阔斧地穿在身上，那就是已然顿悟，将女体的曲线隐藏起来，留下一些想象空间。

看他的作品里，你才会明白，为什么满大街的人穿黑色却没几个人能穿好黑色。

因为在他看来，黑色，是一种“我不烦你，你也别来烦我”的颜色。在那种颜色里，成全一个人的寂静，思考，与深度。而现实中的人们，往往是彼此烦扰。

想起某日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在一堆喧闹和狂热中，我命中注定走去坐在一位穿黑裙的女生身边。她侧过半边脸对我微笑，大红唇，没有露出牙齿，大眼睛，沉寂的脸，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她的二维码。那一刻，我闻到同类气息。

她穿黑色很好看。像坐在一个美丽的深潭之畔，令人安然。

不然，如何待得下去。

05

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看到哪位女性穿着Yohji Yamamoto，她肯定是那样的——

“有些女人，她们体验过地狱般的人生，尝遍了人生酸甜苦辣。有时，她们的哀伤如香火般从她们的身上升起，灰飞烟灭。但哀伤的味道却不会染在她们的身上。她们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高贵的女人。”

衣服，那是你的另一张皮囊，站在人前，唇未启，你的衣服却先替你说了话。

那意味着，这些年你爱过一些人，决定放弃了什么；你走过一些路，决定留下些什么。

女人的岁月，无非就是从一条公主裙，到一件真丝白衬衣，最后到你愿意去穿一件简单的黑袍，行走世间，包容万象。

有态度的人，注定孤独。有态度的人，不必追随，自有人追随。哪怕你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露出沉寂的脸孔。

“我在女人身后追赶着她，如果她转过身，一切都将结束。正是这个原因，我只是追寻，追寻女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