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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到浓时,无情不似多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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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爱了你这么久,到今天,我终于看到你一直极力隐藏的真相,牡丹,虽死无憾。

花到浓时,无情不似多情苦

1.

青郎总是那样冷冰冰的一付样子,似乎很厌恶看见女人,尤其厌恶看见我。他的唇边总是带着一抹冷冷的笑,世间万物似乎都不放在他眼内。人人都说他的个性太过冰冷可恨,唯独,我却深深眷恋。

三年前的一个冬天,漫天飞雪。我去陈主司家出花签,回来行至半路。看到路边有一个黑衣男子僵卧雪中,一张雪白俊朗的脸映的我心头刺痛。

于是让人救了他上轿,用我的体温捂热了他。回去又请了大夫来替他看伤,终于救活了他。

他醒来后,我问他:“你是哪里人?”

他不回答,只看着我,眼光冰冷。我再问:“你却叫什么名字?可有家人?”他仍不回答,眼光更冷,甚至不再看我。我只好又问:“你可是要赶往哪里么?可要我派人送你去?”他干脆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也不说话,只站在我门前替我劈柴。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是个哑巴。

2.

青郎就这样在我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在家时,每日为我劈柴挑水,出门时,走在我轿子的前面替我挡开围观的人群。

他永远一言不发,只冷冰冰的看着我,看着围在我身边每日里变幻不住的男人。偶尔,在他眼中我能看到一丝懊恼的神色,却是转瞬即逝,我几乎以为那是我的错觉。

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我又拿了头牌。这花魁的位子,看样子还有我再坐几年。可是,几年后呢,我总在担心。几年后,再美的红颜也落了颜色,再美丽的美人也有色衰的一天。那时,我这样的头牌歌妓,却会如何沦落呢。

不是没想过找个殷实的人家嫁了,但能来烟花巷的,却有几个好人?好容易逮到一个真心想救我出火炕的,不是家有悍妻,就是早已娶了七八房放在家里的老头儿。

跟着他们出去,还不如我再赚几年钱,自己也开个院子的好些。

3.

妈妈对我总算不错,见我心里有青郎,也便认了他的份额。每月里从花钱中扣下五钱银子来做青郎的工钱,一日正是发饷的时候,我恰从前院路过。竟见青郎接过银子的眼光十二分的不屑,似乎完全不当那白花花的银子是银子似的。

我微微的笑了,同妈妈说:“青郎真是个怪人,银子也看不上,倒不知以后拿什么娶媳妇。”

妈妈看我的眼神十分古怪,隔了半晌才说道:“依我看,天下间,怕没几样东西是他看得上的。只是他看得上的,有些人却未必看得上。到头来,不过是鸡飞蛋打而已---你且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我不太明白妈妈说的都是什么,也不想去明白。她说的青郎好像什么神秘组织的人物一样,到我们这里来,倒是安了坏心的。我看青郎除了冷傲,别的却没什么不好了。

再怎么样,也比那些整日里只会围在我裙边东转西转的老男人强太多太多。

4.

我只恨他,为何总是不肯正眼看我一眼。莫非因为我是歌妓,对人就真的无真情真意了么?我对她,可是再真心没有的!只是,他清清白白,我却是这样一个人物,自然也知道是配不上他。可是,配不上归配不上,说说话,互相认真的看上一眼,总还是可以的吧。

这几日快到我生辰了,十七岁,不算年轻了。最多再有个三个,我要么上岸,要么落泊,都是注定的了。

姐妹们都纷纷送了礼物来帮我庆贺,也有送五子花露的,也有送湘绣扇面的。就连门厅里上茶供水的龟奴都送了我一盒胭脂水粉,人人都知道我正当红,花正艳粉正香,谁却不来巴结我一下?

却等来等去,也没有青郎的礼送到。

眼看已近子时,再等下去,生辰都过了。我只好巴巴的去寻他,他却正在内厅练剑,见了我,眉毛也没有挑动一下。冷冰冰的眼波掠过我,只顾练他的剑去了。

我气闷的紧,转身欲走,却忽然发现脚下不知是谁用牡丹插了一只花瓶放在那里,上面贴了个小小字条:恭贺牡丹小姐芳辰。

5.

我虽不大识得几个字,但自己的名字,牡丹二字却是认得的。而且,那几个字,写的和青郎当年写给我的名庚贴上的字体,极之相似。还说不是他?

我乐孜孜的抱着那瓶牡丹回了房,将牡丹放在桌上,左看右看,唇边逸出一个明媚之极的笑意。

隔日我去问青郎:“你喜欢牡丹?”

他不说话,仍是那样冷冷的看着我。

我笑了:“我问的是牡丹花,不是我自己---这也不说么?”

青郎面色忽然掠起一阵暗红,冷着脸转身走了。我捂着肚子笑的倒在墙边,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起了一种奇妙的变化。虽然我说不清楚这变化究竟是什么,但,我真的很愉快。

6.

我私下里问妈妈:“我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嫁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相干吧。”

妈妈看了我一眼,忽然说:“那要看你看中的,是不是真的是个普通人了。”

他还不普通?他若不普通全天下人都不普通了。

十七岁这一年,我努力的接客接花签,狠狠的攒下了一笔银子。姐妹们都说我疯了,脏的臭的都往我屋里拉,也不怕堕了花魁的身份。

我却不在乎,为了以后的日子,现在受点罪也是应当的。在这个地界呆着,再小心谨慎,谁也不能比谁干净到哪里去。不如豁出去赚些银子以图后着是正经。

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将自己锁在屋内点了一夜的银子。算来算去,只要细心经营,这一世的吃喝是无忧的了。

我高兴极了,这苦海,今日终于得脱。无人知道,我是多么厌恶那些虚情假意的笑脸,厌恶那些臭哄哄的男人。现在,现在我终于要自由了!

7.

我去找妈妈商量赎身的事时,妈妈呆呆的看了我半晌,忽然苦涩的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他,可他哪里明白?”

我笑道:“妈妈放心,他会明白的。”

妈妈伸手指指门外:“你怎么不去找找他问问看。”

我应了一声,兴兴头头的找了出去。来到青郎住的小土房,推开门一看,屋内却已空了。

空空的房间地板上,刻着无数朵艳丽的牡丹花,一朵一朵又一朵。我用心数了下,竟有四百七十七朵---我忽然想起,从我救了青郎,到今天,正正已是四百七十七天!

青郎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8.

再见到青郎时,我几乎已不认得他。

那年,我四十七岁。时间在我身上留下了重重痕迹,我再不是三十年前那个美貌如花的少女花魁,而只是个尘满面,鬓如霜的贫苦老太婆。

我在烟花巷口卖些茶叶蛋,小头花之类权当糊口。每日里最大的生意,不过是十几文钱---我曾经的千万身家,早已在这些年四处寻找青郎的途中,挥霍殆尽。现在,我已是一无所有,我一生的希冀,不过是能在死之前,让我再见青郎一面。虽然,我知道,这个愿望,几近不可能实现了。

正在发呆,忽然听巷口传来一声温雅之极,清越出尘的声音:“去,到这家院子里也再问一下,可有人知道三十年前有个叫牡丹的花魁。”

9.

我鬼使神差的凑到那顶宫轿面前,递上颤巍巍的手:“老爷,老爷吃颗茶叶蛋吧。香喷喷的茶叶蛋,不好吃不要钱。”

有人从轿门内打开帘子,露出一张我日思夜想无数遍思恋的俊美面孔,问道:“老夫人,您三十年前在这巷子吗?”

化成了灰我也认得,这人,就是青郎!他并无怎么老去,只是在鬓角添了几丝白发,反而更添风致。怎么,他竟不是哑巴!

我颤抖着点点头,三十年,三十年,我仍记得他,他却再也不认得我。

青郎悠悠的叹出口气,对我说:“我有一个挚好的朋友,年轻时爱上过这一带一个叫牡丹的花魁,现下想打听她的下落。”

我道:“牡丹我却认得,只是听人说,牡丹年少时爱的那个少年,是个哑巴,不知老爷您的朋友,却是哑巴么?”

青郎说道:“我那朋友何止不是哑巴,而且还是天皇贵胄,他因为身家显赫,被仇家追杀。晕死在路边,多得那位牡丹姑娘相救,原已倾心相托。但因为家世的缘故,不敢开口说话,怕一说话,只凭他的声音,任谁也都能听出他清贵的身世。故尔只能装成哑巴,陪伴牡丹。谁知那女子天性轻浮,一旦试出我那朋友一心爱她,竟放荡起来,成日里与许多男人不停往来。我那朋友忍了一年,终于忍耐不住,回自己府中去了。”

10.

我听的呆住,心里像被插了把锋利的剑。

原来,原来妈妈说的是对的。我爱上的男人,原不是什么普通人!怪不得他不说话,怪不得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内,怪不得他看不上一个月五钱银子的份例,怪不得他终会不告而别!

这许多年来,我四处找他,为他倾家荡产流落在外,靠卖茶叶蛋为生。在他眼里,原来我却是这样一个生性轻浮,再不懂得情爱的下贱女人!

我按捺住阵阵的伤心,问他:“既然如此,你却又来找她作甚?”

青郎愣了愣,看我的眼神明显起了变化。忽然之间,他泪盈于睫,他从轿内钻出,握了我的手,颤抖的问:“你,你是?”

我松脱他的手,眼神中第一次对他透出冷淡:“你且只答我这一句,你找她作甚?”

青郎忽然道:“无情,不似,多情苦,却到失去方知悔……”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我终于听到我想听到的话,可惜,一切,花已谢,粉已污,再不复从前。

我甩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我说:“老爷请回吧,牡丹早已死,尸骨已成灰,忘了她吧!”

(完)

后记:三十年后,你看到的,其实,只是我的魂魄。我的人,早已在你离开的那天,与你的背影,一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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